どーもー，大艦巨砲主義萬歲！です。之前我都在講一些會讓肩膀僵硬的東西，現在也想輕鬆一點，所以我想跟你談談最近很熱門的一個話題，關鍵字叫：「偷」。偷什麼？偷看、偷聽、偷暗號。就在太空人高舉金杯那一年的5月6日，統一洋投狄馬克在八局接手陽建福的投球，面對第一個打者陽耀勳，狄馬克僅投兩球就被打出二壘安打，面對下一個打者余德龍投出兩顆壞球之後，面對狄馬克的148快速球，余德龍毫不猶豫地出棒破壞，然後……就吵架了。對，就吵架了。狄馬克接住捕手回傳球以後突然朝二壘走去，被二壘審勸回以後兩人仍然垃圾話來回，最後演變成清板凳，當時的具體狀況大概是這樣： 在當下我的感覺是狄馬克覺得陽耀勳在二壘的舉動很挑釁影片來源：CPBL youtube 頻道。 事後時任總教練的黃甘霖出來表示，會跟陽耀勳起衝突是因為懷疑他在二壘偷暗號，讓狄馬克心情浮躁，而且還加碼指出「其實前一天布魯斯已經想丟，是我阻止」云云。在Lamigo這邊的反應則是回嘴沒必要偷暗號。到底有沒有偷，不知道，那到底能不能偷，這可是個好問題。主流意見都認為偷暗號不道德，而且還有「偷暗號被發現就可以用觸身球丟回去」的潛規則存在，不過說真的，當你知道偷暗號對打者多有利，大概就能體會為什麼總是有人經不起這種誘惑。首先我們必須要知道，打者從看到球到完成揮棒的機制大致如下：從看到球出手到反應過來的時間需要0.1秒，辨識球路，也就是看出球種和球速的時間大概是0.075秒，決定揮擊策略，即：辨識球路是否進入好球帶與進入角度，然後決定怎麼出棒打要花0.05秒，下完決定以後開始啟動需時0.015秒，從揮棒到揮棒完成則是0.15秒。總和起來，從看到球到揮棒完成需時0.39秒，而一顆150公里的直球從投手指尖奔出到通過本壘板僅需0.44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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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起來球員可以「多看一下」的時間僅0.05秒而已，差不多是七分之一個瞬間、接近三個剎那。假如這時候有個方法可以讓你在揮棒前就知道投手要投什麼球路，等於就多了整整一倍的時間來決定如何出棒，單純這樣說可能不好理解，再明白一點的比喻就是：前面提過150公里的直球進入本壘板需要0.44秒，而130公里的直球則需要0.51秒，中間的落差也是0.07秒左右。也就是說，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對手要丟什麼球路，對打者來說可以省略辨識球路這段時間來準備揮擊策略，體感上來說有點像是「把150的直球變130」。還是要聲明，不是說知道球路以後直球會自動降速，不過我想這麼說明應該可以讓一般讀者體會到真的偷到暗號能對打者帶來如何巨大的優勢。 
不是說知道暗號我就突然能打到李茲的球 CPBLTV截圖 其實「想知道投手要丟什麼球」這檔子事情由來已久，偷看暗號是最粗暴的方法，要細緻一點的搞法也不是沒有。比如說呢？比如說很仔細的看投手的投球動作。早年投手還習慣使用長送球（long delivery，也就是俗稱「在背後畫一個圈」的揮臂動作）的時候，就已經有打者會去看投手一瞬間露出的握球，隨著棒球進展，如何達成良好的欺騙（deception）成了投手的重要功課，現在的投手大半都使用短送球，並且從手套把球拿出來到發射點之前都會用身體隱藏握球姿勢，如果不這樣，其實在職棒通常都活不了多久。1991年有個棒球漫畫主角叫做轟喧太郎，雖然是只活了兩本單行本短命漫畫的主角，不過他在投球以前會堂堂正正展示球路的作法讓當時的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當時是覺得「這真是男子漢的對決」，現在想起來就是……男子漢果然都是得咬著牙才能幹的。這就跟某棒球漫畫號稱沒有很厲害的變化球，只有130的直球光靠心理戰就能在職棒連勝差不多感覺，真的是漫畫看看就好了。是講的有點遠了，總之，以勝利為導向的職業棒球都是軍備競賽，投手會藏，打者就會偷，拜現在攝影器材越來越便利所賜，投手在場上的一舉一動基本都無所遁形。即使不提可能有水分的達比修因投球姿勢被打爆事件，前幾年羅力有一陣子碰到某隊就被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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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就是該隊發現羅力夾指叉球和夾直球的時間有差，後來羅力在自家球隊幫助下發現這點並改善以後，該隊對羅力的對戰優勢就消失不少。 
強力投手本來就容易被徹底研究，職棒就是這麼嚴苛的地方 CPBLTV截圖 場邊既然有攝影機，除了拍投手、拍打者以外，很容易也會拍到場邊摸來摸去的教練。我太太常常問我「他們在打什麼暗號」，我都回答說「他們在問今天晚上宵夜吃什麼」。當然這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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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種大家都看得到的暗號理論上是會準備好幾組來應對，老是用同一套然後被偷了還要怪別人的話我是覺得有點那個那個。不過根據文生大叔不小心的爆料，好像真的有球隊的教練一直用同一套，結果被某球隊偷到爽，說真的還蠻難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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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職棒圈裡球隊會被人從頭到腳研究應該是常識，在21世紀的中華職棒還能看到同一套一直用也是不簡單。要嘛就是沒發現被偷，要嘛就是被偷了也無所謂，不過從「老狐貍」和「剛離開的洋教練」來推測，場邊教練戰術就算被破解了好像對勝負影響性好像沒有捕手暗號被偷這麼大，老狐貍的球隊打洋教練球隊的戰績在2019年可是17勝23敗還包含被再見了好幾場…… 
這裡只是想放張圖片，真的。 CPBLTV截圖 最後我們還是繞回了「偷捕手暗號」這點。很久以前曾經有教練指控過某年輕打者會瞄手套，還說「對此早有防範」，不過不是我要說，「早有防範」的結果是在該教練執教的最後一年，打者對那一隊的打擊率是對所有球隊裡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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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S則是排名第二，看起來防範是沒啥效果。那到底看往手套方向是為了看暗號還是為了看手套位置，我覺得是後者，以打者所在的位置來說，用眼角餘光應該是看不到暗號，看一下手套位置則是可以大略瞭解捕手手套大概放在內外角。前面我們敘述過打擊判斷裡面除了判斷球種，還有判斷內外角來決定打擊方式，偷看捕手手套位置就是效果比較差一點的預先知道球種。不過就像前面講的，職棒一向是軍備競賽，打者如果會偷看手套，捕手就會用各種方式戲弄打者，比如說手套前後擺的位置不一樣，或是等到投手開始投球動作才把手套擺出來。投手一旦開始投球動作到球通過本壘那只是短短一秒的事情，真的「偷看一下」大概這球就不用打了。在球場上到底是誰真的看得到捕手的暗號？答案我想大家都知道：二壘跑者。所以一旦二壘有跑者，投捕之間的暗號就會複雜化，最前面講過「不可以偷暗號」是紳士規則，不過似乎是美國的紳士規則，以致於日本在1996年前往美國參加交流賽的時候，被美國裁判警告說二壘跑者不得偷暗號，一壘指導教練不得對打者下額外指示。受此衝擊，日本高野連馬上做出「以後不得在場上做出讓對手感到嫌惡的行為」共識，並且在98年傳達給所有加盟校，99年的甲子園對此規定明文化。在場上讓對手感到嫌惡並不僅止於二壘跑者偷暗號，還包含OB在觀眾席打暗號、遞紙條，或是用手肘賺觸身球到故意遮擋企圖利用高飛球進壘的跑者視線，讓他看不到接球瞬間而無法起跑等，總而言之就是「違反球場上的禮儀」。對此，我只能說……日本竟然到98年才開始禁止這些行為，突然覺得以前的日本高中棒球真是暗潮洶湧，然後也對於「什麼是棒球紳士規則由美國人說了算」頗有感觸。之前在吵觸身球可不可以丟來丟去，最後感覺因為外籍教練是美國人所以最瞭解潛規則好像是有這麼一點道理，總之人家發明了棒球，所以潛規則是什麼當然是他們說了算。是有點說遠了，回到二壘跑者。從二壘偷暗號老實說我認為是個道德問題，道德問題通常怎麼戰都是口舌之爭不會有最終結論，畢竟從場邊看投手動作或捕手動作來破解投手球路如果可以，那為什麼從二壘看暗號就不可以，因為太直接粗暴？直接粗暴就是感覺問題，去掉我感覺這樣不可以，一樣都是靠眼睛細微觀察，沒有外力的幫助下得到結論，從場邊看動作和從二壘偷暗號「與惡的距離」真的沒這麼遙遠。那可能有人會問：如果從二壘偷可以，從場外偷然後即時用影像送給球隊破解為什麼就不可以，有關這點我的答案是：球場上本來就不該出現外力干涉。在場上人人都會輪到進攻防守，不要出現太誇張的比賽大概都會有機會站上二壘壘包，大家都是肉眼作戰，大腦思考，能不能從同一個出發點破解捕手加密過的暗號各憑本事，這都還算在場內觀察和鬥智的範圍內。然而如果默認從場外拍暗號可以，明天就有機會看到選手全部戴眼鏡，那眼鏡裡面有沒有擴增實境讓球員可以提前看到投手球路飛行的軌跡就別問了。這有點像是為什麼我們不承認吃藥的選手成績，今天如果你覺得吃藥可以，明天我們就要問人體改造可不可以，在軍備競賽的世界裡是沒有下限這種東西的，有些紅線一定得畫的一清二楚才行。有一句話叫「棒球是人打的運動」，仔細玩味這句話，就會知道為什麼有些行為我們會覺得可以，有些則覺得不可以。 
二壘有人的時候其實捕手預設二壘跑者是會偷暗號的 CPBLTV截圖 接著是餘談。有些人會試圖用數據證明「太空人那一年有（或沒有）偷暗號」，對於這件事情我必須說，這檔子事情數據面是看不出來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不會每次都作弊。就像賭徒不會每場比賽都要求放水一樣，作弊者為了不被抓到不會經常大量使用到讓人發現有異，通常是選擇關鍵比賽的關鍵打席去發動，在其他大量正常數據沖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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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有問題的數據就會自然被稀釋掉。是有人會說季賽看不出來可是說季後賽表現落差太大這一定是有怎樣，這通常會被數據研究的一個簡單前提打掉：「樣本數不夠大」。以Jose Altuve為例，他在2017年的季後賽僅打了80個打席71個打數，在主場打了39打席35個打數，這麼小的樣本本來就很容易暴起暴落，71個打數打假設擊出25支安打，打擊率是.352，少3支安打打擊率就變成.310，少5支安打打擊率就變成.282，其中的差異是顯而易見。更別提如果區分成35、36個打席，在主場多打3支安打變成分別14支和11支安打，打擊率就會變成.400和.305，在OPS會把打擊率加兩次的狀況下假設IsoD和IsoP總和一樣是.250，就會得到主場OPS1.050、客場OPS.860的結果。如果最後把OPS拿出去給大家看，大部分的人就很容易覺得「差這麼多一定有鬼」，事實上安打只差3支而已。這裡不是要告訴大家「所以誰誰誰沒問題」，只是想說，有很多行為在數據面上是看不出來的，有些人會噴「都作假的研究數據有什麼意義」，假的成分沒有那些人想得這麼多。最後：可能有人會想問，如果大家都會做而且正在做，在符合場內公平競爭規則下，為什麼還要禁止和處罰偷暗號？這理由很簡單：道德是一塊容易在利益面前退縮的空間，如果在臺面上不能堅持道德防線直接開放，很快所有球隊都會直奔底線，然後越界案例的數字也會瞬間暴漲，有時候在臺面上踩緊一點並不是為了裝模作樣，而是有理由的。 想參與更多棒球討論？歡迎到大將軍豪洨專區－什麼都聊廢文區！，
